【勇者荼岩】旅人 13-14
更。
横批：荼sir不在的第二天，想他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【锁龙井之谜05 江小猪说：你们都把我扔了咧，还让我说啥子嘛！】
安岩做了一个漫长的梦。
梦里他一直走，好像在找什么，身边景色不断更迭，可没有能让他驻足的。
——我在找什么？
他迷茫而坚定，焦虑又充满耐心。
——在哪里。到底在哪里。我不该放开他的。
他转身，一场熊熊大火。
安岩尖叫了起来。胸口仿佛被生生撕裂，剜走了一大块，鲜血淋淋，割肉见骨。
“安岩！安岩！”
安岩啪地一下睁开眼，近距离对上了一张焦虑的脸。“杜警官？”
杜虎威松了一口气，赶紧起身给安岩倒了杯水，“你发烧了。刚刚又喊又叫的，做噩梦了吧？”
安岩坐起身来揉脑袋，他完全记不起梦里的任何细节。环视一圈，这里是村招待所，江小猪在长沙发上睡得很沉。
“几点了？”
“傍晚了，差一刻到六点。”杜虎威回答道，“你身体好些没，有没有哪里难受？”
安岩摆摆手，他的心思不在这件事情上。“对了，我昨晚塞给你的包呢？里面有化验标本，要赶快…”
“放心放心，我已经送给咱法医了，加急。”
“那结果什么时候出来？”
“她说六点传来，应该快了吧。”杜虎威答，他看着安岩，觉得他的脸色仍然很糟，“你再躺一…”
“你知道赑大师是谁吗？”安岩突然发问，打断了杜虎威的话。
“赑大师？知道啊，他是我们这儿的名人。我之前还念着，你们会不会想去见见他。他住在村东的文成公祠，最重要的是，本案的嫌疑人也在那儿。”
“啊？”安岩一下没有会意过来，“你说谁？”
“死者的妻子啊。”杜虎威道，“赑大师在村里威信很高，以前也帮过我们不少。关于村里的事情，没有人比他知道得更多了；可关于他的事情，大家却莫一是衷。批捕那天，嫌疑人跑到文成公祠去，当晚上祠里的桃花全开了，村民集结、干扰搜查，我们不得已，才择中把嫌疑人控制在了文成公祠。”
“桃花女龙？”
“嗯。就因为这样，桃花女龙的传说才一下子就传开了。”
安岩想了想，伸手拿外套，“走，去看看，顺便等结果。别叫小猪了，让他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“诶？现在就走？你不再躺一下吗？”杜虎威不放心，可眼见安岩已经迈出了门，他便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了。他赶忙揣了一板退烧胶囊塞进裤袋荷包里。
秋来入夜早，山里黑得也快，好在杜虎威路熟。
“这文成公祠里供着的是刘基。”杜虎威叨叨，像个小导游。人对自己长久生活的地方总怀着依恋情绪，特别是在外乡人面前，“传说，洪武年间，此处恶龙作乱，皇帝派道家刘基来此处降龙，那刘基费尽千辛万苦，终于用巨大的锁链制服了恶龙，将它关押在了锁龙井里。后人为了纪念刘基的功德，就在锁龙井旁边为他修了一座祠堂。”
“你们这儿的神话可真不少。”安岩笑了起来，“不过洪武年间不算久远，距今才六七百年吧，这恶龙作妖的传说怎么都觉得缺乏说服力呢。”
“唔，可是，昨晚你也看到了那口井呀，那么大的井口，那么粗的铁链，这偏僻的山沟沟里，现代技术都不一定弄得出来，更何况洪武年间？”
安岩想想就释怀了。他真不计较这些，所谓传说，不过都是些旅途消遣而已，“那倒也是，想想长城、金字塔，再看看米诺斯迷宫和遗失的空中花园，也许古人却有神力也不一定。”
杜虎威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钻牛角尖，便笑了起来，“谁知道呢。”
“叮。”
杜虎威的手机响了。
法医传来了化验结果，杜虎威将手机递给安岩，两人就此打住闲谈。
安岩站在原地扒拉手机，杜虎威双手插在裤兜里。他们正处在山腰上，遥望对面、不远处有个牌坊，簇拥在粉色的花海里，牌坊下悬了两点微弱的星火，像明明不灭的荣光。
那里就是文成公祠。
安岩的眉头越扎越紧。他转开视线左右瞟瞟，找了块石头坐下。
“又不舒服了吗？”杜虎威紧张地问道。
“我可能有点儿水土不服。”安岩惨兮兮地笑了一下，“不过这个化验报告……实在是奇怪啊。”
杜虎威搞不懂专业东西，但看安岩样子，又不忍心让他费唇舌给自己解释一遍，于是他什么也没问。
“帮我给你们法医打个电话吧。我有事情问她。”
杜虎威应了，给法医挂去了电话。
安岩用手支着额头，将手肘抵在膝盖上讲电话，他蜷在大石头边，小小一团。
杜虎威迈着步子，从左走到右，再从右走回来。
安岩主要在听，偶尔低低蹦出几个词。
——“DNA”“序列”“动植物”“不匹配”
杜虎威内心满是忧虑。
“走吧。”安岩挂了电话，站起身，“总得面对。”
“啊？”
花瓣在夜里飘零，将通往文成公祠的石板路铺成了粉红色。
文成公祠沉默地立在黑夜里。几百年的风雨冲刷掉了它昔日的风姿，但骨骼还在，肃穆、沉静、理性、包容一切。
安岩第一眼看到赑大师时，就是这种感觉。
赑老坐在祠堂的正座上，他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。佝偻的躯体，衰老褶皱的皮肤里晃荡着骨架，指甲硬而泛黄，瞳眸不再澄清。可安岩能感到他视线里的力度，那是历经年岁累积而来的力量，与容貌无关。
杜虎威在外面和值班队打招呼。进来时，看到赑老和安岩两厢无话，赶忙便开口，“哎呀赑老，这么晚还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，这位是给咱法医带班的新法医，安岩。咱们有点儿情况想向林家嫂子问一下。”
赑老点了头，没说话，他身边一小厮往后堂跑去。隔了一会儿，走出来了位农妇。这农妇眼底有些许慌张，但整个人还算冷静。
小厮招呼三人在侧座坐下，候了茶。
杜虎威不知怎么开口，只好戳了戳安岩。安岩想了想，抬头看着农妇。
“你儿子可能没死。”
杜虎威感到空气一僵，他看着农妇，觉得很奇怪。
“什、什么……”农妇坑坑巴巴地开口，她往赑老那边看，赑老坐在椅子里，一动没动。
“你不感到高兴吗。”杜虎威抬眼，插了一句，他面色严肃，眼睛盯着农妇。
“我、我，我当然高兴了。”农妇开口，“我、我孩子在哪里？”
杜虎威站起身，往前半步立在了安岩身边。
“我觉得这个问题，应该由你来告诉我们吧。”
农妇抬头，杜虎威的影子完全笼罩着她，她双手发抖，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…赑老…赑大师……”
农妇想要起身，被杜虎威按回了座位上。安岩转头看向赑老，老人仍然坐在椅子上，只是他垂了眼角，显得没落而沉默。
“赑老……”农妇软在了座椅上，完全丧失了初见时的冷静，嚎啕大哭了起来。
“赑老，您得给我解释解……”杜虎威开口，他脸色突然一变，“赑老！！”
一个男孩子飞快从后堂冲了出来，他持了一把匕首，一刀抵住了赑老的咽喉。
“赑老！！”杜虎威拦住安岩，将他护在身后。
值班队冲了进来，警员们统统拔了枪。一时间，文成公祠大堂张弩拔扈、一触即发。
【锁龙井之谜06 江小猪说：英雄救美，要救出质量，救出效果，救出逼格来！】
“放下！”杜虎威开口，一声虎啸让男孩子晃一下，可他仍旧没有松手。
“孩子、我的孩子……”农妇哭道，从侧座跌下来拽住了杜虎威的腿，“警察先生，你听我说、是我杀的，人是我杀的，真的……”
“娘！求他们没用的！”男孩子情绪很激动，他咆哮着，匕首在赑老的脖颈上画出了血印，血珠顺着老人蜿蜒深刻的颈纹缓缓流下。
赑老被迫昂着头，可脸色丝毫未变。
安岩脑子发懵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。他拨开杜虎威护着他的手，举起双手走到最前面，“先不谈凶手是谁，你这么拿刀抵着一个老人家，也太难看了点吧。如果你需要一个人质来和警察谈条件，换我可以吗？”
“你也是警察，我不相信你！”
“我的确是警察。”安岩开口，“可我是这里级别最高的警察。”
男孩眯起眼睛打量安岩。
男孩没说话，可安岩身后的值班队队长先开了口，“虎威，这人是谁啊。”
杜虎威刚想开口解释，被安岩拦了下来，安岩转身面对值班队队长掏出警官证，一把抵到那人眼前，手指尖下赫然写着四个字——“一级警督”。
“还有问题吗？”安岩搜地一下收回手，把警官证揣进了衬衣荷包里。
“没、没问题！”值班队队长从没见过这么高职位的领导，吓得立正敬了个礼，“sir，一切听从指挥。”
杜虎威的脸色有些微妙，但他没戳穿安岩。
——那警官证上的名字，叫啥来着……神茶？咋不叫神汤呢。
“你让他们都出去！”男孩叫道。
安岩吐了一口气，抬手让值班队放下枪，退到门口。他自己头昏眼花，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“安岩……”杜虎威坚决不退，又担心安岩身体状况，只得半蹲跪了下来。刚刚安岩拨开他手臂的时候，他感到安岩整个人都在发烫。
“你也出去！”男孩朝杜虎威吼道。
“你！”
安岩拍拍杜虎威表示没事儿，他难受得话都不想说。
杜虎威皱着眉退到了门栅处，捏紧拳头。
“我们要离开这里。”男孩开始说条件。
“然后呢。”安岩按着脑袋，他头痛欲裂，“全国都有公安，一纸通缉令下来，你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。没法工作、没有钱、不能生活，你年轻，也许还可以挣扎一下，但你要带着你妈妈一起过这种日子吗。”
男孩瞪着安岩。
“我没有要吓唬你的意思。现在你站在一个岔路口上，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今后，考虑一下你的妈妈，再做决定。”
“长官、长官……”农妇哭着爬过来拽住安岩的手臂，安岩全身发软，根本推不开她，“真的是我杀的，我再也受不了了，请你相信我……跟我孩子一点儿关系也没有，真的……”
“我能说谎，可是证据说不了谎啊……”安岩看着农妇，绝望而无助。
“不行、不行……”男孩皱起眉，咬牙切齿，“我们必须离开这里……”
男孩抬起视线，盯住安岩，默默念道，“我必须离开这里。必须。”
他拽紧匕首朝安岩冲了出去
“安岩！！”
朝安岩刺去的匕首在划破了安岩的衬衫之后，被远远甩了出去。
杜虎威一步还没冲出去，一切已经尘埃落地。
刚刚从他头顶越过一个影子，可人脸都没看清，男孩手中的匕首就被一脚踢飞。安岩往后顺势倒进了那人怀里，再定神，那人已经抱着安岩落到了大厅另一头，与男孩远远拉开了距离。
“抓、抓住他！”杜虎威回过神，赶紧开口，值班队这才扑了上去，控制住了男孩和农妇。“带回去！”
“等一下。”赑老猛然开口，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。
赑大师缓缓站起身来，他身体的每一处沟壑皱纹都随之而动，他没看杜虎威，直直朝另外两人走去。
“呼呼呼——”江小猪跨进门，累得只喘，“荼、荼sir，你、你也太神速了吧……”
安岩倒在神荼的臂弯里，赑大师伸出一只手，握住安岩垂在身侧的手腕。
赑大师抬头，对上神荼的眼睛，“他不是发烧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神荼平静答道。
赑大师垂下眼睑，“对不起，这次我没忍住，插手了。”
神荼摇摇头，“你好好休息吧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。”
赑大师长长叹了一口气，走进了后堂。
神荼抱起安岩起身往外走，路过杜虎威身边时，他停了下来，抬头看了杜虎威一眼。
杜虎威咽了咽嗓子，他觉得面前这人的气势太强，让人发憷。
“先把人押回派出所，再到招待所来找我，提前想好你要问什么。”神荼轻淡淡开口，抬脚要走。
“等、等一下。”杜虎威喊住神荼，赶忙把裤兜里的感冒胶囊掏了出来，“要不先让安岩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神荼往前走去，“离开这里就好了。”
杜虎威的手抬在了半空中。
“给我带回去的咯。”江小猪从后面窜出来，接过了杜虎威手里的药板，“那我也去招待所等你哈。”
“诶诶等等。”杜虎威拉住江小猪，他心里憋得慌，死命抓脑袋，“那个、这人到底是谁啊……”
“头顶‘破案’俩字、穿着黑外套的？”江小猪嘿嘿笑了起来，“我们荼sir。燕坪警署搜查课一把手，一级警督咯。”
“一级警督？不是四年才能升一级吗……你们荼sir得多大年纪啊？”
“我们荼sir可是最年轻的一级警督噢。”江小猪压低声音，“荼sir是特招提拔起来的，别个儿的功绩哐哐哐、得胸前挂满的，知道不咯。”
“噢……”杜虎威有些失落。
江小猪整整包包，拍拍杜虎威壮实的手臂，“别失落，再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？”
江小猪示意杜虎威靠近，“我们荼sir呀，是安法医的男盆友噢。”
“啊？！”
“待会儿招待所见哈。”江小猪拍拍屁股走人。破案了哟，要回家了哟，心情好到不行哟。
TBC
